途中偶见几丛不起眼紫花，韩国人骇然驻足，啧啧称奇。好奇之下询问翻译，原来此花生长在海拔四千之上，平地难求，是以奇货可居，被炒至十余亿一株。我摇头骇笑——这路边各色野花，哪一朵能在山下觅得？岂非皆珍异无价？
    　　我尾随高教练遥遥领先。每当休息时，他便告诉我从前带队的趣事。尝领一日本观花团上山寻觅高山罂粟。因嫌带日本人满山乱找过于麻烦，高教练索性着人先觅来植于必经路边，再引日本人去看。我闻之绝倒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海拔上了四千，植物渐稀少，岩石渐显露。溪流蜿蜒，偶需涉水而过。最后的路又转陡，满地碎石。正走得精疲力竭勉力支撑时，登上坡顶，眼前一大片平缓的草甸——抵达大本营。
    　　马队先到，正在搭帐篷烧开水。于是长舒一口气，忙去更衣泡咖啡搭帐篷。
    　　该处草甸密布着矮小的紫花。往上数十米之遥，便毫无绿意，嶙峋着灰黑岩石，中偶陈积雪。雪峰已清晰在目。
    　　此地海拔约四千三。是日，行程约十三公里，耗时七小时许。
    
    　　是夜，因缺氧而辗转反侧，频频苏醒。如是者再三，苦甚。等不来的黎明，挨不明的更漏。及至六时醒来，见东方既白，欣然狂喜。
    　　起，但觉耳鸣如鼓捣，头晕如糨糊。胃中如有石填，早餐难以下咽。勉强吞下白饭半碗便即投箸。
    　　着冲峰衣冲峰裤，绑上雪套，持杖，向乱石丛中行进。
    　　脚下是坚滑的黑色岩石及松滑的沙砾，地势缓然抬高。于无路中寻踏足处前行，不时垒白石以为路标。如是，行约两三百米，岩壁巍然直耸，陡峭奇突。沿山脊蜿蜒而上，暗感此非人路，乃羊道也。久之，力渐绌，步渐虚浮。而教练不断督促，遂咬牙勉力坚持，终登临山之隘口。霎时眼前大亮，晶晶然如镜之新开，豁豁然如卷轴骤展。
    　　寒风拂面，精神为之振奋。所立之处平狭如一石梁横亘，而眼前雪峰突起，陡坡覆雪，上而云封，下而雾锁，渺渺茫茫，两皆无极。浮光如练，皎然熠然。风卷云开处，日隆镇隐约云间，遥然在望。
    　　稍事休息，戴上雪镜，伸长雪杖，斜登雪坡。恐失足而滑落深渊，乃敛神以步步为营。未几，至一坦坪，大乐，盘腿而坐，略进食水。顷之，寒侵尻股，咋舌而起。
    　　复行。俄而，矗另一陡坡于前，遂攀之。十时许，见玛尼堆及经幡——至顶。海拔五千零二十五。
    　　快意自得之情油然而生。坐倒石上，酣然长笑。
    　　转头四顾，见山野莽莽，白雪皑皑，云遮雾绕，苍茫无极。但感己身之渺小，天地之无穷，不由喟然兴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