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去卢璇那边找网吧通宵,他讲今早回宜山.前半夜睡着了,五点起来看"超级女声"杭州唱区决赛录象,这年头敢SHOW的女人多.比赛的主题曲很棒,"想唱就唱,要唱得漂亮,至少我还可以勇敢的自我想象".七点多在他家旁边吃凉拌粉,清晨的小区十分安静,虽然离市区近,但在三面环围的楼下空地吃东西的感觉很舒服.
    卢回家收拾东西,我自己等98路公车回学校.一等就是一个小时.
    
    站台是个有意思的地方,在这里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.戴草帽穿背心的老头、过马路的小学生、穿粉裤打扮妖异的女子、戴金链子打赤膊的中年粗壮男人、背着小孙女溜达的老婆婆、带挎包的年轻女性、穿着宽松连衣裙的孕妇......他们的装束和表情,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一点点融进来,化开去.
    钟爱孩子和老人.孩子们依然稀疏的青色眉毛,眉毛下的眼眸漆黑,闪闪发亮,娇嫩的脸庞惹人疼爱;每位老人都有不同的皱纹,每道皱纹里都写着不同的历史,慈爱祥和,使人温暖.年轻人和中年人的脸最为乏味,眼里充满欲望、防备、冷漠、疲惫、猜测,缺少孩子眼波流转的灵动,也没有老人凝望的柔和.在我看来,孩子代表过去,老人代表未来,缅怀过去仰望未来是最美的心情,因其中充满想象.而观察中年人并没有什么乐趣,因为直视现在只会使人理智.
    我喜欢观望他们,喜欢从喧闹里看见的宁静,喜欢忙碌背后蕴涵的恬淡.对人对事,几乎一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.这样的态度使我安心.
    有时候我想我可能不适合尘世生活,没有参与其中的感觉,体会不到争执和进取的心,连跑上去跳上单车后座的动作我也羞于学习,而宁愿步行.
    可是我觉得自己应是热爱世俗的.在这清晨看到人来人往,这感觉那么好.川流不息的人群里,无人认识,无人在意,我可以放肆的观察和想象.
    
    心底有波澜起伏,很多杂念生发而不蔓延.我总在不自觉的解剖心理,进行反省,这个习惯使我痛苦多年.抽丝剥茧,意味着可能分崩离析.锋利的手术刀仔细划开每片皮肤搜寻每条肌理,陷入庞大和烦琐的思维,这是上天对智慧生物的惩罚.
    所以不要奇怪我会注意到某些细节,更不要夸我.无法把握全局做出分析判断,这才是我的特点,使我致命的伤.
    
    沉溺思考和想象,这个,是多年前和她对话时的一个结论,而今我依然赞同并在意.我们都说她是个乐于行动的人,而我呢,成功与我无缘.我常常自卑,因为无从骄傲.
    持着观望者的心态,故而对现状并没有强烈改变的念头,即使现状不如我意.此刻,坐99路公车到汽车站,再转车可以回学校,我偏不上99路车.对目前发生的不顺意的事视而不见,拖延时间,让问题自然而然恶化,最后无药可医.这过程我看得清楚,却不抗拒.
    太慵懒的人,我听说即使把烧饼挂在脖子上也会饿死.
    其实只因为懒吧,我宁愿这样解释了.给你们大家还偶尔关心我的人一个交代,让你们满足.
    
    骑单车经过的人偶尔张望站台.在他们眼里,站台上只有一个头发长而蓬松、双手插在运动长裤里瘦瘦的男孩.
    他们是我眼里的景致,而我亦成为他们眼底的景致.我们在一个世界,却站在对面看问题.
    
    想起热爱的三毛,想起不熟悉的张国荣,他们都以自己的意志结束生命,而他们生前都是以自己的姿态张扬的活着.又想到顾城,只知道几句他最出名的诗句,却已感到惊艳,同样的身负才华,也同样的选择自杀.有这样一群人,比别人更容易体会到生命中不能承受的事物,当这种感受出现时,死成为出口.
    善文的人大多心性柔弱,鲁迅一类,百年不出几人.文字的才华使人亲近死亡,这到底是谁的诅咒?
    
    11路、99路、100路不断出现,在站台停下,下来一批人,上去一批人,熙熙攘攘.我上不去,因为它不会驶向我的方向.
    等了半小时,视野里依旧没有出现98路.终于也站累了,坐在树底下的大理石休息,眼神空茫.
    我想:当这世界没有我要等的那班车,我会离开站台.